(10)
“吉尔?吉尔?”我和阿尔弗两人搂着彼此的腰,互相搀扶着、颤抖着走出我们的房间。枪声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分钟。对吉尔伯特的担忧超过了我俩的恐惧,拽着我俩走出那扇看似安全的门。
房子里悄然无声。我已经不自觉地抽泣起来了。阿尔弗冰凉且颤抖的手指触感透过我薄薄的衬衣,直达我腰部的皮下神经。他的声音和手指同频颤抖着,在我耳边呢喃——
吉尔伯特,吉尔伯特,吉尔伯特...
短短几英尺,对于那时候的我俩来说是一段几乎不可能逾越的冰川。即使彼此拥抱,也觉得寒气彻骨。
跨越冰川!跨越冰川!跨越冰川!
一种莫名的本能告诉我们。
冰川后面烟雾缭绕。吉尔伯特叼着烟坐在椅子上,氤氲的烟雾给空气增加了必要的热度,使我们的体温回复。
“小家伙们,”他扭过头来,嘴角露出温柔的笑意,狠狠吸一口烟,又接着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该做什么菜好呢?”
我看向阿尔弗,阿尔弗明亮的蓝色眸子里流淌着泪水,嘴唇颤抖——
“吉尔……老兄...我...我...”
“嗯。”吉尔伯特掐了烟,站起身来,“这没什么大事儿,孩子们。只不过是些鸡毛蒜皮。”
紧接着,他温暖宽厚的手掌抚上我们的肩头,结实有力的手臂搂着我们,还有一人一个的、带着烟味的温暖的吻。
“我们已经……流浪太久了。这都是报应。我的上帝……我的孩子们……尽情沉湎此爱,眷恋此间吧。”
吉尔伯特喃喃道。厨房里新鲜蔬菜的香气四溢。我们两个仿佛两只雏鸟,尽管没有经历过风雨,却仍然只能瑟缩着、颤抖着躲在这块岩石旁边,等待下一次疾风骤雨的消息。
“亚瑟那家伙今天肯定会气得暴跳如雷。”吉尔伯特掐息那支烟,有些恍惚似的抚摸那惨兮兮的窗户,“修理窗户和墙壁又是一笔钱,亚瑟需要钱来维护我们的平衡,让我们都不失去彼此。这对于我们来讲太奢侈而且太浪漫,可是……”
他突然顿住了,红色的瞳孔一瞬间长大,我对这种生理反应的缘由再清楚不过——
窗外正朝着我们摇摇晃晃走来的男人,正表情痛苦地捂着左臂,一头金发在耀眼阳光的照射下散乱地折射着金色的光芒——
那是弗朗西斯。
“弗朗吉!”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叫出声,吉尔伯特顾不上此刻他正光着上身,撑着阳台跃出房间,快速跑向弗朗西斯,将他拥入怀中。
我有些眩晕,不知如何是好。阿尔弗在我耳边高声叫喊,我却什么也听不清。吉尔和弗朗吉相拥搀扶着的身影在太阳光下逐渐融化成模糊的一团颜料。弗朗吉的白色衬衣、吉尔的白色上身和那一团血迹在我面前扭动、旋转、调和……
我控制着自己耳膜嗡嗡作响的鼓动。控制着我脑内一团糟的那支画笔。控制着我自己不去想象。
最终。我确定了此刻的信念。
站着。马修。
短短三十秒,或许一分钟,我想我就是在那时终于完成了我第一次的骑士受勋仪式。我深切地明白,我需要和他们站在一起。不论我们是否有什么甜蜜的过去或者什么光明的未来,我都必须和他们在一起,哪怕只是站着。这是上天给我们灵魂的牵绊,我们的圆圈。
更好的生活,我们过不起;更差的生活,我们过不去;就在此刻,就在此地,万事万物不多余。
“路德维希……佩德罗……我的天……”弗朗西斯喘着粗气,面色苍白地踏进屋门。
我扭头去看我的兄弟阿尔弗,也去看我的兄弟弗朗吉和吉尔。“无论怎样”,心底里的声音在低声而嘶哑地呼喊着——
“不要背离你的所爱。”